熊庆来

mmyyxx

熊庆来 1893年农历9月 11日诞生于云南省弥勒县． 1969年2月 3日在北京逝世．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研究员．函数论、教育与数学教育．

mmyyxx

熊庆来是我国著名的数学家和数学教育家．专长函数论．他创建了东南大学数学系和清华大学数学系及《中国数学学报》．历任东南大学数学系主任、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云南大学校长、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函数论研究室主任等职．

　

(一)

　

    熊庆来，字迪之．1893年农历9月11日出生于云南省弥勒县息宰村，在村塾受启蒙教育．他深爱他的启蒙老师．这位老师要求学生很严格，并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这些都给年幼的熊庆来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的父亲熊国栋曾任赵州府学官．他12岁时随父亲住于任上，受到新思想的熏陶，对广大群众的疾苦也有所了解．后去昆明，肄业于云南高等学堂及英法文专修科．1913年应云南省留学生考试，被录取选送去比利时学矿业．云南多矿藏，去学矿业，既符合国家需要，又符合他本人的志趣与愿望．当时赴比，入包芒学校预科．次年，欧洲大战爆发，他辗转取道荷兰、英国，由比赴法国巴黎．战时巴黎矿校关闭，于是他改学理科．于 1915年入巴黎圣路易中学(Lycée Saint Louis)数学专修班，1916年在格伦诺布尔(Grenoble)得高等数学证书，1919年先后在巴黎大学及蒙柏里(Montpellier)大学得高等分析、力学及天文三证书，并得理科硕士(Licence ès Science)． 1920年得马赛大学普通物理学证书．

　

(二)

　

    1921年回国后，任云南工业学校及路政学校物理及数学教员．同年秋，何鲁教授推荐他代替何任南京高等师范、东南大学(现南京大学)数学系教授兼系主任．数学系新办，他单枪匹马开了不少的课，还编讲义．次年他才增聘了段子燮教授，逐步扩大了东南大学数学系．

    1926年，清华由留美预备班改为清华大学，经叶企荪先生介绍，聘他去任新成立的数学系的教授兼系主任．初期任高深数学课程的，只有他和郑桐荪(之蕃)教授．两三年后才添聘了孙光远、杨武之两教授．增添人力的同时，积极搜购图书期刊．1930年代理理学院院长．是年，清华大学增设研究生院，这是我国第一个科学研究机构．数学系指导教师除熊、孙、杨三教授外，还从北京大学聘请江泽涵教授兼任．中国数学界从侧重教学转入兼重学术研究，大体上是从30年代起，熊庆来是先导之一．学员中有很多优秀者，如陈省身、吴大任、庄圻泰、许宝騄、柯召等．1931年，清华大学数学系新来一位刚20岁的青年，即众所周知的当年仅有初中毕业学历的华罗庚．熊庆来见到《科学》杂志上华的一篇有才华的论文，就破例推荐华到清华大学，坐在系图书室，以助理名义做助教工作，给他安定的环境、丰富的书刊、难得的良师益友以及优良的学术研究．1934年，华跨过高中、大学生、助教几个阶段，被提升为教员(清华的教员相当于别校的讲师)．

    熊庆来在从事教育、教学、研究的过程中，一向注意发现人才，爱护人才，培养人才，使人尽其才．早在南京东南大学时，他就与何鲁先生等发动同事共同资助有才缺钱的学生严济慈去法国深造．严、华二位后来对我国学术发展的贡献是国内外所公认的．又如郑曾同和严志达，都是在清华大学物理系读满三年，先后转入数学系的(当然已读完数学系规定的必修课)，后来他们都成了数学有名的学术带头人．熊庆来潜心培养青年人，对国家和民族是一大贡献．

    当年，清华大学规定教授服务五年后，可申请出国搞学术研究一年．熊庆来于1931年再去巴黎，在庞加莱(Poincaré)研究所研究整函数及亚纯函数．1933年得法国国家理科博士学位．中间曾于 1932年代表中国参加在瑞士苏黎世召开的国际数学家会议，这是中国第一次参加世界学术会议．1934年仍回清华大学任教授及系主任．1936年初，《中国数学学报》创办，他曾任编辑委员．这对于促进国内学术研究及交流，提供了方便．1937年，他就任云南大学校长，虽校务纷繁，他仍极关心云大数学系的课务，曾在数学系授课每周9课时；就像他初到东南大学和清华大学一样，一上任就全力以赴，这充分说明了他对教育事业的热爱．

    30年代，国内数学发展很快．一些学校曾邀国外著名学者来华讲学．例如，1932—1934年，有德国布拉希开(W．Blaschke)和施佩纳(Sperner)；1934年，有美国伯克霍夫(G．Birkhoff)．1935年，熊庆来聘请了法国数学家阿达玛(J．Hadamard)和美国数学家维纳(N．Wiener)来华(维纳一年后才回国)．他们都学有专长，在一校讲学，外校同行前来旁听，使师生增进学识、大开眼界，受益匪浅．他们访华，也为我国青年学者出国深造提供了导向和机会．例如，陈省身去德国汉堡拜布拉施克为师；吴新谋去巴黎得阿达玛亲自指导；华罗庚去英国剑桥投哈代(G．H．Hardy)为师时，有维纳的特别推荐．前一代人有远见卓识，后一代得长足进步．

　

(三)

　

    1937年，他接受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之聘，回家乡当云南大学校长．这工作对他来说是生疏的．他认为：“教育学术为百年大计”，“应大力扶持”，“边疆民族地区的高教事业，尤应重视”．所以他曾向政府当局和社会各界一再呼吁，把省立云南大学改为国立．1937年7月云南大学改成“国立”．在办学方向上，他主张从云南实际出发，占优势的丰富资源应加以重视，并培养这方面的专门人才．这与他在青年时期出国学矿业的出发点是一脉相承的．在办学方法上，他则继承了自己以往在南京和北京的工作经验，着眼于：(1)慎选师资，(2)严格考试，(3)充实图书设备，(4)整顿校纪，(5)培养优良学风．

    熊庆来一生为人敦厚，尊人自尊，敬人自敬；办事实事求是，务求必成．当他一接到龙云主席之聘后，就从北京、天津、南京、上海一带延聘了一批教师来云大任教．不久，抗日战争起，北京、清华、南开三大学内迁，在昆明组成西南联合大学．联大与云大近在咫尺．云大拨了土地支援联大理学院．熊聘请了联大许多教师到云大任专任或兼任教师．当时有人建议说，飞来的大鹏是在外地成名的，战后会飞回，要自己培养人才．熊心领神会，积极培养了一批优秀青年．待后来中山、中法、同济、华中等大学以及许多文化团体、科研机构也纷纷内迁云南，熊校长利用时机，延聘了一大批名流学者到云大任教．其中有顾颉刚、何鲁、顾宜荪、吴文藻、赵忠尧、楚图南、严济慈、华罗庚、陈省身、张奚若、冯友兰、郑天挺、范秉哲、庄圻泰、罗庸、潘光旦、刘文典、吴征镒、尚钺、彭桓武、戴世光、王贑愚、钱端升、潘大逵等．抗战胜利后，迁来昆明的各单位纷纷复员，熊又挽留了一批教师以充实师资队伍．1949年解放前夕，云大共有教授、副教授140人，其中有一部分是留学归国的学者．这跟1936年省立云南大学时期全校学生只有302人相比，有天壤之别．

    有了雄厚的师资，就容易扩大学校的规模和提高质量．从实际出发是熊庆来一贯的想法和做法．云南矿藏丰富，又是“动植物王国”，因此他首先大力发展云大的采矿冶金和生物学科．特聘专家蒋导江以加强采矿冶金系，聘请植物学家严楚江筹建植物系．当时教育部拟将云大植物系并入西南联大，熊庆来据理力争，不但保留住了植物系，还扩展成为生物系．到1946年(内迁云南的各单位复员的一年)，云大已具有5个学院(文法、理、工、医、农)、18个系(文史、外语、法律、经济、**、社会、数学、物理、矿冶、土木工程、铁道管理、航空工程、机械工程、农艺、森林、医疗等)，3个专修科(电讯、蚕桑、采矿)、三个研究室(西南文化、文史、航空)，还有附属医院、疗养院、凤凰山天文台、附中、先修班、农场、林场等机构．云南大学当时是西南地区学科门类比较齐备、规模较大的一所高等学府．1949年4月在校学生(包括借读生)达到1500人．

    熊庆来初到云大时，学校图书仪器设备甚少，他通过各种渠道谋求资助．例如社会系社会研究室在费孝通教授主持下，获得中国农民银行、美国罗氏基金会、云南省经济委员会等单位的资助，1939年对云南农村经济、乡村行政和工区工厂劳工状况进行调查研究，出版刊物多种．这批成果得到国际重视，编入“太平洋学会丛书”．又如矿冶系与云南资源委员会炼钢厂合作，学习研究炼铜新技术；与滇北矿务局合作，对马尾丝铜矿的浮游精选加以研究，都取得了成果．科学研究联系实际，不仅学校获得资助，弥补图书仪器设备之不足，更重要的是培养了学生实际工作能力，促进了西南边疆的经济、文化的发展，受到社会欢迎．

　

(四)

　

    1949年，熊庆来第三次去巴黎，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会议．他留在巴黎，想在此再搞学术研究，以弥补12年来致力校务而脱离学术研究之憾．不幸，1950年他患了脑溢血，右半身不遂．但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用极大的毅力跟病魔博斗，仍不分昼夜和假日坚持科学研究．同时天天练左手写字，经过一年的努力，左手写的跟右手写的一样一丝不苟，一样熟练飘洒．他一生中发表的具有创造性的论文共60余篇，晚年病残中写的就超过半数．在病残中他念念不忘苦心经营的云南大学，把1949年他带出去的些微外汇买的以及凭个人关系捐赠的科技书籍寄给云大图书馆．

    1956年我国向科学进军，周恩来总理召他回国．他非常高兴，回信说，法国正在出一套数学丛书，其中关于函数论部分的撰稿任务，光荣地落在了一个中国人(即他本人)身上，稿成之后他就返回祖国．这样，熊于1957年6月飞回北京．此前，政府已先将熊夫人姜菊缘女士和子女接到了北京．在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召开的隆重的欢迎会上，他的致辞(详见1957年《数学进展》第三卷第四期)充满了向科学进军的激情．他明确表态愿参加向科学进军的队伍，他说：“我得参加这样的队伍，纵不能上前冲锋，在后擂鼓也是十分荣幸的！”在海外时，他曾多次拒绝台湾的邀请，决心回归大陆，愿将自己的晚年献给下一代．此后，他在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继续从事研究工作．历任研究员、所常务委员、学术委员会委员、函数论研究室主任，且是全国政协第四届委员会常务委员．

    事实上，他不仅“擂鼓”，仍在“冲锋”，继续自己研究工作的同时，还积极推动我国数学研究工作的发展．在1960年中国数学会函数论会议、1961年北京数学会函数论讨论会以及1964年中国数学会函数论讨论会上，他分别作了学术报告，为函数论的研究指示了方向和方法．1962年起，他与北京市部分高等学校数学教师合作，组织北京地区函数论讨论班，每两周讨论一次，以促进学术发展．70高龄的病残老人，为了科研工作之需，还开始学俄语，并特别请了一位留苏的同志帮助他纠正发音．经不懈努力，不久他就能阅读俄语专业文献了．

　

(五)

　

    熊庆来的专门研究领域是函数论，最负盛名的研究是他的博士论文《关于无穷级的整函数和亚纯函数》．在函数论中有穷级整函数的值分布问题，经波莱耳(Borel)研究而臻于完善，无穷级整函数虽有布鲁门达耳(Blumenthal)的工作而未能与波莱耳对有穷级整函数的理论相媲美．熊庆来首先证明奈望利纳(Nevanlinna)所引入的函数T(r)乃逐段解析函数，然后证对每一个亚纯函数f(z)，存在一个合于波莱耳正规增长性的正值非减函数U(r)=ρ(r)logr定义函数f(z)的无穷级ρ(r)，借此作成无穷级亚纯函数的一般理论．此理论有两个特点：(1)包括所有无穷级亚纯函数与无穷级整函数；(2)就整函数而言，其表达式的精确性同于波莱耳关于有穷级整函数的研究，而优于布鲁门达耳的结果．

    在奈望利纳所建立的亚纯函数学理方面，米约(H．Milloux)与熊庆来先后各获得一些关于函数结合其导数的基本不等式，而熊庆来所得者，可用以解决米约不能解决的问题．此外，熊庆来考虑了函数结合其原函数(即积分)的问题，从而获得若干基本不等式[4-6]，并据以解决亏量唯一性问题．熊庆来所得某些不等式被认为是这方面最深入的结果．

    孟德耳(Montel)的正规族理论，在数学各方面起重要作用，孟德耳在1933年前后曾提出一些问题，经蒲洛(Bureau)长期探研，未能圆满解决，后来米朗达(Miranda)得一完全解法并建立了米朗达定理，然而米朗达的证明颇为冗长，虽经伐理隆(G．Valiron)改进，仍不完善，熊庆来得一新法，简化了米朗达的主要不等式，达到所期待的精密度．

    在正规族理论中，需要寻求新而简单的正规性定则，在前有的定则中，缺值起甚大作用．缺值即函数不取或仅取有穷次的值．熊庆来首先注意到函数可取无穷次的例外值，因此引进B例外值概念，并考虑奈望利纳亏值与正规性的关系，而获得了几个新的简单的正规性定则．

    代数体函数是特殊类型的多值函数，研究困难较大，伐理隆曾推广奈望利纳关于亚纯函数的方法到代数体函数，关于代数体函数第二基本定理，伐理隆仅指示可以利用一个恒等式得出，但未给出证明，熊庆来补上了证明，并结合导数将其推广．此外，熊庆来曾指出亚纯函数无穷级概念可推广于代数体函数，巴格纳斯(Baganas)所证明关于代数体函数之一个普遍定理，即利用熊庆来所定义的无穷级而获得的．

    熊庆来对单位圆内全纯函数及亚纯函数也有所贡献．他曾著《关于亚纯函数及代数体函数，奈望利纳的一个定理的推广》一书(法国出版的 Mémorial des sciences mathématiques丛书中一本)，为数学界所称道．

    熊庆来在数学研究所指导青年，重视基本理论学习及基本训练，常指定学生自学一两本经典著作，他随时指出其中基本定理的含义、起源及发展情况，阐述其背景与各种理论间的联系，对青年颇有启发．他在较深刻了解学生后，按各人基础特点，定出各人的研究方向，因此在他指导下的青年，信心甚强．他最后两个研究生杨乐、张广厚，在他和庄圻泰教授的指导下得出极好的成果，为国际数学界所称道，给祖国科学成就增添了光辉．

    熊庆来热爱祖国、热爱科学，为现代数学研究和教育事业，贡献出了毕生精力．他先后三次出国，目标却是一致的：中国还落后，要改变面貌，少不了教育科学文化，为此，向先进国家学习科学技术，是非常需要的．他把“法国青年巴斯德在国家经济大恐慌的关口，拼命研究细菌学成功，从而挽救了当时法国蚕瘟、酒腐两大危机，使法国有钱偿还敌国的战债”这样的故事，经常讲给青年们听，激励青年努力学好科学，为祖国服务．

　

(六)

　

    熊庆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夫人姜菊缘女士和他同岁，但比他早出生3天．他们有四男一女，即秉信、秉明、秉衡、秉群及秉慧，都学有专长，工作出色．熊庆来忙于学术，家务全由熊夫人承担．她通情达理，吃苦耐劳，倾心哺育，教诲子女．熊庆来夫妇几十年来，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在“文化大革命”中，病残的熊庆来也受到了迫害，临终前还在写检查．1969年一天晚上，他忽然要开灯，熊夫人问：“才上床，开灯做什么？”他说：“一个字写错了．”熊夫人说：“明天改一样．”他又说：“你怎么忘了，写错了，不改，我是睡不着的．”当他开灯改完错字正要上床时，跌了致命的一跤，于1969年2月3日与世长辞．熊夫人说：“在文化大革命中，虽然受了不少折磨，但他(熊庆来)始终没有怨言，总以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重．直到临终前这一天，在他写的检查中，他还表示要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熊庆来去世后，熊夫人的生活并不宽裕．她把熊庆来留下来的字画卖得万元左右，设立“熊庆来奖学金”．1988年7月18日，在云南大学举行了首届“熊庆来奖学金”颁奖大会．95岁高龄的熊夫人率子孙亲临大会．杨振宁博士专程由美国前来颁奖．云南大学首届获奖的大学生和研究生共四人．熊庆来对中国教育，鞠躬尽瘁，死而犹未已也．

    熊夫人于 1989年辞世，享年 96岁．

　

(七)

　

    熊庆来的著作除在参考文献中打*号的10件外，他在东南大学、清华大学、云南大学还编写了一些教科书和讲义，如《平面三角讲义》，《球面三角讲义》，《方程式论》，《高等算学分析》(商务印书馆1933年出版)，《解析函数讲义》，《微分几何讲义》，《偏微分方程讲义》，《动学》，《亚纯函数组理论》等等，把近代数学引进了中国，解决当时缺乏教材的难题．那时能讲近代数学理论的不多，因此经常他一人担任几门课程．他曾患严重的痔疮，难能坐下，不得已，伏在床上编写讲义和备课．由于劳累过度他还曾患胸膜炎．此真可谓呕心沥血，鞠躬尽瘁．除前述之外，他还曾发表一些论文，我们将它们列入补遗栏中．